六月底，我去阿姆斯特丹出差，待了五天。印象最深的，是这里的自行车。
目之所及，必有自行车。人们骑车飞驰在马路上、广场上、公园里。三三两两停在商铺的门窗下、小桥的栏杆前；一排十多辆停在细方红砖的三层小楼下；成千上万密密麻麻停在火车站的停车场里，银色的车把反射着阳光，如粼粼波光。
自行车式样繁多，并没有特定流行的款式。多是不能变速的普通自行车，大概是因为路面平缓，不需要变速来爬坡。最显眼的是一种可以带娃的自行车，前面是一个超级大的低矮敞口箱，可以坐两个小朋友。
最酷的是一种老式二八车，车座高过我的腰，感觉我得爬上去才能骑。据说荷兰男人平均身高一米八五，这车对于他们的大高个儿应该很合适。每一脚用力蹬下去，都把大长腿伸得笔直，速度快过路边的机动车。光溜溜的车把，没有手刹，没有铃铛，像坏了没来得及修。我非常好奇，晚饭时问了一位尼泊尔餐厅热情的服务员小哥，才知道是靠脚蹬子刹车的：正着蹬前进，倒着蹬就是刹车。我喜欢这种设计，简单直接。
人们骑得飞快，除了腿长，主要是因为自行车专用道。专用道大约一米五宽，路面和人行道平齐，依稀能看出来路面曾经漆成红色。我刚来的时候不注意，多次误入自行车道，意识到危险，才立刻跳出来。自行车道是单向道，可以两辆车并行，左侧默认是超车道，路口还有自行车专用信号灯。在没有信号灯的路口，遇到行人过马路，他们会主动停车让行人通过。
除了专用信号灯，还有手势信号。转弯的时候，人们会伸出左手或右手在空中摆一下，表示自己即将左转或者右转。人们打完手势信号之后，并不回头确认，而是径直转向，不管身后是空荡的街头还是疾驰的自行车，他们默认后面的人已经接受到了自己的信号。哪怕是在清晨上班时段，在繁忙的十字路口，也没见过急刹追尾的，人们熟练地避让，灵巧地穿行，游刃有余。我和同事开玩笑说，需要培训一下才能在这里骑车上路，否则会出自行车祸。
骑车通勤的人们，耳朵里塞着Airpods，弓着腰，奋力专注地蹬车，行色匆匆。偶尔在浩荡的自行车队伍里见过一个小不点，带着头盔，骑着迷你自行车，妈妈在后面骑行跟着，大概是要去幼儿园吧。在午后清静空旷的路上，年轻人熟练地放开车把，有一边骑车一边剥香蕉的小姑娘，有一边骑车一边低头抠手机的小伙子。
在阿姆斯特丹，人们穿着T恤短裤、吊带短裙、西装革履、飘飘长裙，骑在阳光下，骑在细雨里。在这里，好像不存在不适合骑车的衣服，不存在不适合骑车的天气，似乎骑车可以前往任何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