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空抱抱曾经的自己

妻子和儿子吃完晚饭后去客厅玩,留下我独自清空盘中饭菜。我默默吃着,妻望着我说: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你妈,你一个人在这里吃会不会感觉不太好呀?我说:没有,挺好的,不过经你这么一说,我也觉得像我妈,家人都吃完了,她才慢慢吃完,她总是吃到最后。

我吃完饭,收拾餐桌,心里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,过去一年,有过几次这样的瞬间,在自己身上看到曾经的父母,在儿子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。

半年前的某晚,妻子陪儿子去睡,卧室里传来儿子的声音:爸爸怎么还不来睡呢?我在厨房回答:我收拾完就去睡。我擦着灶台,不知为何,想起了小时候,我熄灯睡了,妈妈还在厨房忙活,我也有过疑问“妈妈怎么还不睡呢,家里有那么多活儿吗,明天做不行吗?”,不过慢慢地就习惯了。现在想来,那时生活条件差,家务活儿的确多,人吃饱后还得喂鸡喂牛喂猪,但是我的心思没在这上面,就像儿子现在这样。

去年九月,二十年一遇的台风预计夜里过境。手机不断收到政府的警报,提醒各家做好防范措施,甚至劝告高危房子的居民提前撤离。我们家不是撤离对象,我安坐在客厅沙发上,想起小时候大雨天的景象。我家后墙一米之隔是比屋顶更高的农田,农田后面连着更高的山坡。雨水从山坡上汇聚下来流进农田,如果没有及时排出,持续淤积,说不定下一刻就形成泥石流冲塌我家房子。大雨天,爸妈扛着镢头铁锨出门,去田里疏通水道。少不更事的我待在家里,并没有体谅他们的辛苦。

去年十一月,一个周六下午,儿子在公园疯玩之后,回家的路上,他哭丧着脸,我问:怎么了?他说:周六就要过完了。我说:是啊。他说:周末就剩一天了,可是叨叨希望周末有三天。周日下午四点,儿子在客厅看绘本,窗外天色渐暗,他突然哭起来,说:周末就要过完了,明天就周一了,怎么办?我和妻安慰了他好一阵。看着儿子伤心的样子,我想起了初中的住校时光,一周在学校住宿五天,周五傍晚放学,挤上一辆微型皮卡改装的小客车,一个小时后才能到家。周六还没怎么玩儿呢就到了周日,临近周日中午,我心里就开始不舒服,因为午饭后就又得去上学,这种难受会持续到周日晚自习。我轻轻抱着儿子,闭上眼睛,也隔空抱抱当年的自己。

这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,是一种幸福的惆怅。